@桃hinhin在初中对生物科学一见钟情,往后十几年,便一直走在“成为生物科学家”的路上。
从高考时父母不同意填报生物专业开始,这条路就一直坎坷,如今终于离梦想近了一步。她失败过,被拒绝过,却没后悔过。他人口中所谓的“天坑”专业,却是她一直的追求。
初见乍欢,与生物结缘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初中第一次相对系统地学习物化生时,我就被这种可以诠释自然万物的科学深深地吸引了,那种似乎所有的疑问都能得到解释的满足感,是我学习的最大动力,于是高中分科也毫不犹豫选择了理科。
那时我喜欢追着老师问各种奇奇怪怪的“不在考试范围内”的问题,也常常在报摊上翻着《环球科学》之类的科普杂志就挪不开步子,就这样,心中那个关于生物学家梦想的种子,逐渐被浇灌直至生根发芽。
2013年的夏天,当高考终于落下帷幕,我满心欢喜地等待填报生物科学的志愿,然而父母认为我的决定太过轻率,劝我慎重考虑。
生物科学究竟学什么,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关心的是更实际的问题——毕业后能干什么?而生物科学正因为就业困难而被列入红牌专业,这显然不是我父母心中的理想选择。
那段时间,专业选择成了家里的敏感话题,我固执地不愿让步,父母也只能叹气。见劝说无果,他们就对我旁敲侧击:
“听说XX家的孩子本科学了生物,现在在种玉米。”
“是啊,我还看到新闻说有人学了生物,毕业几年了,到现在还赋闲在家。”
……
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我一遍遍地跟他们说:“选择生物专业是因为我热爱科研,我将来会读博,然后做科学研究。无论如何我自己选的路我会自己走,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也不会抱怨你们当初没有拦着我。”
最终,父母妥协了。那年夏天,我跨越了大半个中国,从北方一个十八线小县城来到了中山大学生命科学学院。
四年大学,在摸索中前进
虽然专业选择得偿所愿,但中大却不是我曾经心仪的学校。遗憾过后,我开始了新一轮的未来规划——本科毕业去清华或北大读硕士,然后出国读博。
刚上大一,我就加入了一个微生物实验室,从零体验一线的科研,同时出于对物理的兴趣,还加入了一个物理社团。
当时社团组织全国大学生物理学术竞赛的校内选拔赛,我作为唯一的非物理专业学生,磕磕绊绊地组了一支队伍,勉强在校内比赛中获得了前三名,而我也因此成为了校队的候选人之一。
为了备战比赛,大学的第一个暑假,我选择留校。候选人里只有我一个女生,所以常常是我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一边单曲循环《平凡之路》,一边读论文、做PPT。以至于后来每次听到这首歌的旋律,思绪就飞回那个孤独但充实的夏天。
最终我正式成为了代表队的一员,在开学前夕赴武汉比赛。虽然因为各种原因比赛没有取得很好的名次,但是这段宝贵的经历让我进一步发现了自己对研究的热爱,更坚定了我的科研理想。
去武汉参加比赛
大一结束时,全院选拔基础学科拔尖人才计划班,目标是为有志科研的同学提供充分的资源,全院只有15个名额,我很幸运地通过重重考核成为其中一员。
进入拔尖班后,有了更多和其他院系同学交流的机会,无意中和一位物理系师姐聊天,我才知道本科毕业就可以申请去美国读博,于是我开始考虑修改自己的求学规划,打算毕业后直接申请赴美读博。
但在当时我并未想好究竟要往哪个领域深造。在整个本科期间,我先后加入了几个不同研究方向的实验室,参与研究过黄曲霉、植物病毒,还有肿瘤和衰老,想通过实际体验来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领域。
直到大三学到的神经科学课程唤起了心中曾经对大脑运作机理的痴迷,我才终于坚定了方向。
然而中大当时除了基础神经科学课程,几乎没有研究中枢神经系统的实验室。机缘巧合下,我和室友看到中科院深圳分院脑科学所的信息,便决定申请大四去那边做毕业设计,也能为将来的博士申请积累一些经历。
放弃保送,两度申请读博
大四刚开学,辅导员就告诉我们,保送和留学只能二选一。我的排名位于专业前10,有机会保研或者直博清北。
然而我从大二结束就开始准备托福和GRE,从没关注过保研,即使一边是只有一步之遥的清北,一边是前路未卜的申请,我还是在没和父母商量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保送。
那时我一天要花一个多小时使用扇贝并搭配实体书背单词,GRE单词总是背了忘、忘了背,单词书的书脊都被翻得裂开了。为了备考口语,我每天跟着考试相关音频素材反复练习,在看我最爱的《老友记》时,也有意地不看字幕,模仿他们的语音语调。
在扇贝背完的单词书和英语学习笔记
整个大四,我一边在中科院的脑科学所做毕设,一边准备申请。研究所的生活和本科完全不同,我学到了一些最基本的神经科学研究技术,也参与了所里的其他课题。但是工作量之大也超出了我的预期,眼看申请DDL接近,手里却是无休止的活,而自己的课题还迟迟没有进展。
那段时间我早出晚归“搬砖”,只有凌晨才能写申请材料,来不及好好读几遍就赶在DDL前提交了。结果可想而知……我已经忘了自己拿到最后一封拒信时的心情了。
尘埃落定后,我才把放弃保送、申请失利的消息告诉父母。如我所想,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我放弃保送的决定。而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后悔。”
我打算gap一年再次申请,这似乎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决定。父亲在某天晚上打来电话问:“如果下一次还是申请不上怎么办?”
我只说了一句话:“那就继续申,直到申到为止!”
大学毕业
在我正为gap year的安排一筹莫展时,研究所另一个课题组的PI主动询问我的申请情况,并且说愿意帮忙推荐我去北大医院部的实验室,一边做科研,一边准备申请。
北大医学部的实验室刚建立不久,导师和学生加一起只有5人。也正是这样简单的人员结构,大家的相处非常和谐,一起练习新的实验技术,探讨论文,相互鼓励……经历了深圳研究所的低谷后,我对科研的热情在这里再次被点燃。
科研之余,我开始认真准备新的申请材料,细细打磨。有一份材料怎么也找不到头绪,有天晚上半梦半醒间,一个想法闪过脑海,我立马起床抓起草稿纸记下来,第二天一早就一鼓作气写完了。有趣的是,这份材料后来得到了多个面试官的认可。
清楚记得是在3月8日,我收到了最心仪学校的正式offer,附带的全额奖学金cover掉了所有学费和生活费。这一刻,所以的念念不忘都有了回应,成为科学家的梦想终于不再遥远。
正式offer
只身赴美,离梦想再近一步
2018年,我第一次踏出国门,只身来到这片举目无亲的陌生土地,一切从零开始。
学校的钟楼
博一期间在轮转了多个神经科学的实验室后终于确定了专攻的方向。博二结束后通过了资格考试正式成为一名PhD candidate。此后的科研生活更加纯粹,但也更加充满了挑战。
实验不顺是常有的事,可能假设不完备,可能方法不完善,或者操作有失误,只能一遍遍地查找文献,和老板讨论,然后反复验证。我会在磨人心志的小鼠行为实验中望着天花板自问人生的意义,但也会因为有了新的idea而满血复活。但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我都不后悔当初的每一个选择。
2019年在老板家过万圣节
三年的光景,让我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彻底蜕变成一个真正的成年人。欣慰的是父母也在和我一起成长,他们从不理解我的专业选择,到现在学会了给予安慰:“别灰心,慢慢来,科研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以前我以为科学家都是只有事业没有生活,但在这里认识了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老师和同学才发现,科学家也可以有很多模样。
他们有人是攀岩爱好者,有人为超级越野马拉松疯狂,有人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也有人读博同时开始练习举重,还有人在奔四的年龄改换跑道重新出发读博……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生活的另一面和人生本该拥有的无限可能,也是他们激励着我重新发现科研之外的大千世界。
想吃中餐自己动手
我在 Coursera 上学了一直想学的摄影,鼓起勇气体验了人生第一次独自公路旅行,在近3000km的自驾旅途中,看到了那些原本只在屏幕里见过的风景。今年我重新开始了搁置一年的每日晨跑,还养成了每天晨读的习惯,在传记和纪实类文学中了解了不同种族的历史和社会文化,也通过阅读对个人的教育和成长有了新的感悟。
公路旅行拍摄的照片
回想这些年,我曾无数次面临选择,在我做出决定的每一个当下,我并不知道那条路将走向何方,我也曾在一个个寂静的夜晚辗转难眠。尽管那些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在当时心里却有一种强烈的不得不做的感觉,而这种感觉终于在后来读到的一段话里被完美解释了:
“I don’t regret anything I’ve ever done in life, any choice that I’ve made. But I’m consumed with regret for the things I didn’t do, the choices I didn’t make, the things I didn’t say. We spend so much time being afraid of failure, afraid of rejection. But regret is the thing we should fear most... ”
为了人生少一点遗憾,想做的事就尽全力去做吧。